残剑

Stop walking today and you'll have to run tomorrow!

离开拉萨的前夜:卖酸奶的钟阿姨

| Comments

alt text

距离我的目的地还剩10多分钟路程的时候,看到了一个卖牦牛酸奶的小摊位,有几个旅客坐在那里喝着。老板是一个阿姨,是内地人,见到的第一眼没有特别的感觉,只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摊主。对于一个除了只吃米饭而不喜欢吃其它东西的我,酸奶并不能引起我多大的兴趣,但既然来到了这里,不想错失这么一次机会,也想尝尝它的味道。

询价之后,觉得7块钱有些贵。她也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,所以她一再强调这是家里自制、没有添加剂的,她也承认相比之前是涨价了(可能在一年前,一杯也就5、6块),但也是随相关的物价而动,不是随意的个人行为。既然如此,顶多也就花费7块钱,花钱买个真实体会还是很值得的。我已记不起它的味道,只知道第一口喝的时候我十分不适应那种味道(也已记不清是否往酸奶里加糖了),慢慢喝之后,觉得这是很不错的美味,彻底接受了这种口感。

酸奶装在纸杯里,接着在上面盖了一个自制的四方形的纸盖,然后用橡皮筋扎紧,要喝的时候吸管直接插进去就可以了。毕竟是在异地,人生地不熟,加上只有我一个人,我没有吱声,就专心的坐在那里喝着。从她和别人的交谈中,我了解到她姓钟,之后的交谈我顺理成章的就叫她钟阿姨了。

钟阿姨是广东潮州人,早年追随援藏的丈夫(他是一名教书匠)来到这里的,在这里已有40多年,她把大把的青春都贡献给了西赞,见证了这个区域的发展。她也曾在西宁卖了10年多酸奶,那里的人都认识她,当她提及这事的时候还引以为傲。有个小青年说西宁的酸奶很有名气,并且提了一个模糊的人后,钟阿姨告诉他——他指的那人就是自己,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回到了拉萨。她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毕业了在深圳工作,小女儿在拉萨工作。现在每天晚上在家制作最新鲜的酸奶,上午来卖,卖完了下午还要再回家一次拿来,如果生意好的话,她一天要在家和摊位之间来往多次。

她告诉我她被《藏地牛皮书》写入其中,同时也被多个地方电视台报道过,现在在优酷上也有她的视频。听她的自我介绍,我只是傻笑着面对她,半信半疑,拿出手机在网上查找着她说的一切。又有不少围了上来,钟阿姨一边乐呵呵地忙碌着她的生意,一边和我们交谈着。我以最快的速度查证着她的描述,万能的网络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,那时我对她的态度开始了转变,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。一个中年妇女竟然如此的时尚(这里并没有贬义的意思,我完全是根据她的经历作出的一个判断),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了。

围上的人虽多,但大部分的人跟我起先的想法都差不多,很多的交易未必能够顺利达成。态度转变的那一刹那,我就已经决定要和钟阿姨一起唱一段双簧,尽我所能地配合她的生意。我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,惊奇地说出一声“阿姨,你可真是名人啊,网上真能查到你的信息,牛逼啊”,钟阿姨也立马回道“那当然是真的了,我是不会随便吹牛的”。对于我这么个拿着手机查找、校对信息的游客,其他的游客是信任我的,估计也有很多人是带着《藏地牛皮书》进藏的,也不可能不知道钟阿姨。显然,我的话是有效果的,一些游客也不再砍价而是爽快的买下了,还有一个年轻人要给钟阿姨拍照,她收拾了摊位,配合拍了照。

钟阿姨是一个很会自我营销的人,在人群聚集的时候,她会很详细的介绍自己做过的事情。没有想到,一个不怎么使用手机的阿姨,她竟然会加入一些社交网络去跟年轻人聊天,而且她说她喜欢跟年轻人交谈(大伙不要想歪了啊),她的心态是多么的年轻啊。

我告诉她我吃晚饭时的经历,她告诉我不要做这样的事了,一些人是借着朝圣的名义在骗取钱财,他们在西藏生活的并不困苦,否则在拉萨这么高物价的地方他们根本生存不下去,他们每个月都有政府的补贴,反而是那些在拉萨打拼的内地人过得很艰苦。直到那一刻,我才明白,我当初的同情心并没有任何意义,或许可能成为那些人的笑柄。

我很想听听她聊西藏的一些往事和自己的经历,所以又要了一杯,那时我已经喜欢上了那种味道。当得知我是浙江人的时候,显得异常的兴奋,似乎广东和浙江就是隔壁邻居一样,亲密无比,或许是时代让这两个地方的人走向了相同的道路,它们变得志同道合。我们谈论她的生意,谈论西藏地区可以做的一切生意。

她也询问我的属相,我不知道她是何用意,但也高兴地告诉了她。她告诉我应该找一个属龙的女子,兔龙相配是最合适的。之所这么说,原来她一直在研究命理学以及属相学。她怕我不相信她说的,就给我举了很多现实中的例子。我真该问问她是否研究过星座学,可惜我现在才想起这些。除了那些之外,她也阅读了其它大量的书籍(这一点我深信不疑,从她的谈吐中很容易观察到)。这或许跟他丈夫是教师有很大的关系,但一个人是否会去做一些事情,就跟自身的毅力和觉悟有关了。

第二杯喝完了,我起身要走,钟阿姨劝我坐在那里陪她聊天。时间不早了,布达拉宫广场上的锅庄舞就快开始了,我不想在这里留下遗憾,我还是选择离开,但我告诉她——如果等我回走她还在那里的话,我一定去再喝一杯,陪她谈天说地。其实我很明白,她有什么用意(后来她也告诉了我)。只要有我坐在那里喝奶,摊位就不会显得冷清,就会有人愿意过来询价,然后达成买卖。

很快就到了布达拉宫广场,听着那让人兴奋的音乐,看着人们翩翩起舞,欣赏着布达拉宫的夜景。这般景色我已看过多遍,只因不想留下遗憾,内心才把自己带到了这里。不过,我还是想尽快结束夜景的欣赏,我的内心想着的是那个摊位和钟阿姨,因为那里有真实的故事,而这里一切已成为往事,历史雕塑在这些建筑上却无人述说。在广场上,我似乎只是一个游魂,在四处瞎逛却没有任何的收获。

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,我也往我的住处赶,路过原本的摊位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她,我有些失望,不过我很快又找到了她的身影。因为天已很晚,没有多少的人流,她收拾了椅子,挪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。见到我重新回到她的摊位,她硬是去给我找了条椅子让我坐着。我也很自然的要了一杯酸奶,她要给我便宜一点,可我还是给了她原始的价钱,尽管我知道她赚的比我多(和她的交谈中,我了解到了她每日的销量),可一个人在寒风中经营这生意毕竟不容易,赚的都是辛苦钱。

整个过程,我比较的配合,一直慢悠悠的喝着那杯奶。等有客人来的时候,我们就一起唱双簧。我不是一个喜欢重复的人,所以一直更换着说辞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告诉他们——来西藏一定要到这个摊位喝酸奶,而且味道比超市里的好上千百倍。

期间一个摆首饰品的姑娘跑到了我们的摊位,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。原来她原本的摊位别人不让她在那里摆了。钟阿姨重新给她找了个摊位,告诉她可以放心在那里做买卖。钟阿姨真是一位热心的人!

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,那天的酸奶比以往任何时候卖的都快,这点我也不怀疑,生意就是这么一回事。当只剩下3杯左右的时候,我告诉她我要离开了,因为真的太晚了,在没有人烟的路上回旅社我真的怕出现一些意外。临走时,钟阿姨要送我一杯,我没要,实在是喝得太多了,肚子不能再撑下去了。若干年后,她也准备回到生养她的地方,同时还要出去旅行,可能会到杭州,所以我们彼此留下了号码(可惜我换手机之后就丢失了她的号码)。趁着路上还有其他的行人,我快步回到了住处,等待明天新的启程。

钟阿姨生错了时代,去了一个错误的地方,否则以她的那种能力绝对能够成就一番更大的事业。她懂人性,懂经营,更重要的是有年轻的心态。有去拉萨的朋友,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钟阿姨,然后品尝一下她家自制的牦牛酸奶。或许我们只有一面之缘,但愿她的生活越来越美满。是她的存在,让我在离开拉萨之前更加了解西藏地区。与当地人交谈,了解那里的民俗、民风,这应该就是旅行的意义吧!

Comments